Rene379

【旧文搬运，尚在连载中】

Chapter 17 重识 

在有关Sherlock的博客中，关于Lestrade这个人，John自认着墨不少。诚然，通过Sherlock，他们成为了朋友，可实际上他并不了解此人。从和Sherlock相识至今，这位探长始终以各种他想不到的身份参与他们的生活，从刚开始时的向Sherlock寻求帮助的警方到为Sherlock解决麻烦的人，再到Mycroft的旧识，顺便一提，最后这点虽然他有过怀疑，但直到Eurus事件发生后才从Sherlock那里得到确定。总之，Lestrade时不时会刷新一下他在John心中的形象。

这是一个远比他以为的还有故事的人。这让John不禁想起来Sherlock曾说过，他结识的朋友基本上就没有平凡人，比如过往可令他瞠目结舌的Hudson太太。

在墓园里，Lestrade再次拒绝给予配合，本以为是Lestrade发出见面邀请的John刚开始还挺惊讶的，但他很快便反应过来这是一场没有征得Lestrade同意的会面。Sherlock对Lestrade的态度十分不悦，回程中除了尖刻地将Lestrade评价为前无古人的傻瓜外，再没说别的，而John则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Lestrade不愿意配合的原因。

“所以，”跟在Sherlock后面，登上第十七级台阶并推开门，John一边脱下大衣一边说，“你介意讲一讲这是怎么回事吗？关于我们的客户，我是说Lestrade探长。”

“他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笨蛋！”还在气头上的Sherlock一屁股坐在专属沙发上，失望地叹口气。

“喝茶吗？”John像平常一样先转身进了厨房，因为他心里清楚，一般在Sherlock开始向他讲述他所不知道的事实之前，总要先吐槽一句，而他也习惯了此时用无关的问题代替迫不及待的追问，“还是咖啡？”

“不需要。”

“好吧。”嘴上这么说，可John还是倒了两杯，回到起居室时，将其中一杯递给Sherlock，“停止你的抱怨，现在告诉我究竟是回事。”

“Lestrade曾是Mycroft的线人，当年在贩毒的Russo家族做卧底。”Sherlock接过杯子，“这是二十年前的一个间谍案。”

“说点我不知道的。”John气定神闲地喝了一口茶，“你还没告诉我那是个什么案子呢？”他想起前几天第一次听到这件事时自己的表现。那天，对想象力向来很有自信的他以为自己用各种猜想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没想到还是被惊到了，他当时半张着嘴，愣了半天才说了一句“哦，这真是意想不到”。

“案件以高层间谍被抓获及Russo家族的负责人，Lorenzo Russo在码头爆炸中丧命结束。其实案件本来很简单，但是罪犯有脑子，而且该死的Mycroft和Lestrade一再弄巧成拙，差点害我没命。” 

“好……吧”John慢慢吐出这个词，“有脑子”的罪犯和“弄巧成拙”的Mycroft，这有点超乎他的想象，“最后你有惊无险？”

“差不多。”Sherlock嘴角撇了撇，似是对接下来要说的话有几分不愿意，“因为Lestrade及时赶到。”

“感谢上帝。”John心想：这真是他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的事情。

“然后，Mycroft和Lestrade分手了。”

Sherlock用平淡的语调说出的话彻底颠覆了John的世界观，他的舌头打结好久才恢复正常：“分、分手？是我理解的意思吗？”

Sherlock一如既往地平静，仿佛从未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事一般，只有双眼中似有东西闪过：“没错，John，就是你理解的意思。”

我的上帝！John受到了巨大的冲击，而且他确信一时半会是缓不过来了，他忍不住试着脑补Mycroft和Lestrade坐在一起约会的场景，可除了违和，他感受不到别的。这不能怪他，谁让这两个人怎么看都像来自两个世界的人呢？忽然之间，他想到了Eurus那次，Sherlock在案件结束后，离开案发现场之前特意向Lestrade作出的关于照顾Mycroft的嘱咐，彼时他好像对此感觉到了一丝异样，可这种感觉几乎转瞬即逝，来不及他深入去想。

拜托，一个探长帮忙照顾一下受害人，似乎也没什么不对的。

然而，当这个受害人是位高权重并重视隐私的Mycroft时，这件事就变得无比异常了。

“不得不说，这简直不能用‘匪夷所思’来形容了。”许久之后，John听见自己受惊般的声音，“Greg结过婚，还有女儿。”Sherlock的回应仅仅是沉默地对他眨眨眼，他花了几秒理解了Sherlock的意思——他也是结过婚还有女儿的人，于是，John避开Sherlock的眼睛，尴尬地站起身：“呃，我需要一杯酒。”



对于Simons主动联系这件事，Lestrade没有一点惊讶。早在一个月前，当他在神秘的W的信息的指引下，对Alex集团贩毒事宜展开调查，并查到交易对方是Simons时，他便知道这无法避免。同时，他也更加相信整个事件都是Alessandro策划的，因为与他、Mycroft一样，Simons也是Alessandro的复仇必然针对的人。

比起二十年前那次暴力的谈话邀请不同，Simons这次礼貌许多，既没有派人在半路上拦下他，也没有把他打晕再绑去一个从没去过的地方，取而代之的是一通在他下班后打进来的电话。

十多年的警察生涯，让Lestrade早养成了每通电话必接的习惯，所以当他看到来电显示未为未知号码时，他习惯性地第一时间按下了接通键：“Lestrade，哪位？”

“你好，Lestrade探长，或者扒手Grey。”

“Simons。”

“想不到你还记得我的声音，虽然我们只见过两次面，更何况是在二十年前。”电话那边的Simons假笑了两声。

Lestrade声音冷冷的：“你想干什么？”

“我想和你合作。”

“你脑子有病吗？你难道不知道这么多年我一直致力于把你扔进监狱？”Lestrade冲着电话嗤笑，“别忘了前两天我刚破获了你和Alex集团的贩毒案，距离抓到你也不远了。”

“没错，那次你的确干得漂亮。”

“你没必要打电话给我。”

“哦，不，这非常有必要，因为我知道整件事是Russo家那个小子搞的鬼。”就在Lestrade挂断电话的前一秒，Simons匆匆说道，“我相信你也看得出来。”

“那又如何？”

“我们有共同的敌人，不是吗，探长？”Simons假意和善，“在对抗他这件事上，我们是盟友，所以，是时候合作了。”

“合作？”

“是的，我至今仍然记得上一次我们的合作有多么愉快。毕竟，如果当年不是你透露消息，或许伦敦地下毒品之王这个头衔落不到我的头上……”

当刻意掩埋的污点猝不及防被Simons掘出扔在眼前时，Lestrade终于耗尽了全部好脾气，他忍无可忍地冲着话筒低吼：“闭嘴！”

“当然，我也不会为此东躲西藏这么多年。”Simons语气中的得意令人生厌，“2008年那次，还有2015年那次，你差点就抓住我了。”

“总会有这一天的。”Lestrade咬牙切齿道。

“前提是你还活着。”Simons说，“听着，我可以帮你对抗Alessandro，我知道比起我的，他更想要你的命。交换条件是，你不再干涉我的生意，怎么样？”

“怎么样？”Lestrade嘲讽地大笑一声，“不怎么样！以及，那不是合作，我们之间从来没有也永远不会有这玩意！你想都不要想！”说完，在那边传来的Simons连声“探长”中，他毫不犹豫地挂断了电话。

Lestrade颓然跌坐在沙发中，手机随意扔在一旁，他不需要着人查询Simons的号码，因为那不过是Simons找上他的万千渠道中不足一提的一个，在这上边耗费时间没有任何意义。

Simons口中的那场二十年前的合作，是他这辈子都不愿意承认的事实，尽管彼时这是他唯一的选择。在那之后的每一次午夜梦回，都以冷汗和失眠作终。Russo倒台后Simons的壮大是必然的结果，可也少不了他所犯之错的助力。因此这么多年以来，除掉Simons这个任务被他亲手刻在了他的职业生涯中，奈何他实在势单力薄。

Mycroft在这方面从未给他提供任何帮助，明里暗里都不曾有过。虽然对于此事，他们各自的责任半斤八两，但他属实不想让Mycroft插手，而Mycroft竟也如他所愿。这是他们共同搞砸了两人间关系后，少数几件让他不那么反感Mycroft的事之一。至于Sherlock，时至今日他仍然不相信这小子说的之所以那段时间沾染毒品只是寻找一个满足大脑运作需求的方式而已的鬼话，如果没有Mycroft和他的及时介入，指不定Sherlock能查出什么，毕竟和Sherlock接触的毒贩中有Simons的人。

Sherlock总是这个样子，习惯将别人眼中的尖酸和浮夸作为保护色，永远把真正的喜怒哀乐藏在心里。

当时Mycroft为了Sherlock的身体健康不得不限制Sherlock人身自由一段时间，Lestrade虽然没有参与，但他能够猜出Mycroft一定就追查Simons贩毒团伙事宜与Sherlock达成了某种共识，以至于Sherlock放弃了调查。

我从未说过，可是你却始终理解。

这件事让他很难不去想Mycroft和他之间仍然存在着本不该存在的默契，他心存侥幸地问自己，Mycroft是否也同样感受到了。

这样的念头不可能不给他带来煎熬，因为Mycroft在他心中，是他付出信任的雷区。

他们恐怕永远也弄不清楚，到底是谁先辜负了对方的信任和爱？到底是谁落下来砸向那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一切的第一锤？

Lestrade为自己也为Mycroft感到可笑也可悲：如果我们之间真的存在如此强大的默契，何苦会走到今天的地步？

我必须停下来，Lestrade强迫自己在解开所有谜题的前一步停止。这么多年来，这不是第一次纠结他和Mycroft的问题，同样的，这也不是第一次在谜底前停步。

那扇关有谜底的门近在眼前，可他宁愿永远徘徊在门外，因为他太害怕了。

他害怕门内的谜底是万千因果缠出的结，一个名为“爱”的死结。

他害怕的是，他是唯一还爱着的人。



Sherlock一边大喊“老哥”一边推门进来这一幕，在发生之前Mycroft便预料到了。他十分清楚，在调查Alessandro的案子上，比起自己，Sherlock当然更愿意从感性的Greg处获取信息，他同样清楚，Sherlock一定会在Greg那里碰壁。

“减肥怎么样？”Sherlock不走心地问候一声，双手插在大衣口袋中，直接在Mycroft对面落座，眼睛迅速在Mycroft身上转了一圈，“哦，恭喜，你瘦了两磅。”

“准确地说，是两磅半。”Mycroft随手将桌面上的文件夹合起来，“你的调查如何？”

“意料之中。”Sherlock的脸上看不出失望，“即使甩掉你这么多年，他的智商还是没有长进。”

Mycroft忽略了来自Sherlock调侃：“早告诉过你，查这个案子不是明智的选择，到了最后，你很可能什么也查不到。”

“我知道，”Sherlock不以为意。

“你只想证明你是最聪明的那个。”

“这不需要证明。”Sherlock笑了起来，“我本来就是。”

Mycroft无意和Sherlock在如此幼稚的问题上争辩，他向后靠在椅背上，双手搭在交叠在一起的腿上：“亲爱的弟弟，与其浪费时间在无聊的话题上，不如说说你的进展。”

“Alex地产是个人独资企业，对外显示的股东不过是显名股东，它的隐名股东是Alessandro的叔叔，Edoardo Russo。不得不说，查到这个人费了些时间。这家公司注册时间是2000年，但是它的组织机构，或者说它的雏形早在Russo家族的罪行未败露前便存在，主要的几条毒品交易线是二十年前遗留下来的，公司中的高层管理者基本是Russo家族的元老，出于某种原因，这些人成功避开了1998年间谍案的波及；间谍案后，Russo家族的毒品生意大部分被Simons接手，顺便说一句，这是Lestrade的功劳，也证明了Simons的智商多么低级。2003年，Simons打算洗白，便与人合作投资设立了Scott集团， Simons虽然是Scott集团的股东，但很显然他没有能力参与集团的运营，因此，Scott集团的决策其实是由这位神秘的合作伙伴做出的。”

“你的不良嗜好友人们确实让我印象深刻。”Mycroft无奈地笑了一下，适时插一句评价，Sherlock所获取的信息来源于四散于伦敦的毒贩，很多都是警方查不到的。

“别担心，我会替你向他们转达的。”Sherlock像孩子一样调皮地眨眨眼，十指指尖习惯性地相抵，“Simons和Alex地产各占伦敦地下毒品交易市场的半壁江山，更何况Simons和Russo家族有仇，他们没理由合作，但是绝对有动机竞争。我联系了William Hunter生前的工作伙伴，他们向我提供了两个关键线索：一个是William死前两个月曾派人从Scott集团窃取关于Alex地产破产重组的计划，另一个是四年前他受人所托暗中调查过Simon的合作伙伴，也就是Scott集团的另一个股东。我查过他的银行账户，有一项来源不明的收入，从四年前开始，按季度支付，直到他被谋杀。自三年前开始，他的收入来源只有两个，包括这个和Scott集团的佣金，而前者高于后者。因此，这位私家侦探其实扮演了‘双面间谍’的角色。”

“Alex地产是William真正的雇主，他后期假意受雇于Scott集团调查Alex地产，所以，这就是你的结论？”Mycroft微笑着摇摇头，“很遗憾，Sherlock，你并没有给我惊喜。”

“不，当然不是如此！”Sherlock恼怒地高声道，“整个案子的关键不在于William的雇主是谁，也不在于Alex地产和Scott集团哪个是主谋，事实上，从头到尾没出现的Alessandro才是！”



Lestrade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滑动，各大网站的头条无一例外都是：Alex地产宣告破产，Scott拟近期进行收购。

对着网页上的新闻，他想起来昨天接到的Simons的电话，他搞不懂在明知Alessandro复仇的情况下，作为Simons背后势力的Scott集团为什么要如此高调行事。

“难道真正掌握Scott集团的并不是Simons？”Lestrade喃喃自语道，“但是，作为伦敦地下毒品交易之王的Simons绝不可能以一家无法掌控的公司作为靠山……”

短信提示音恰在此时响起，打断了Lestrade的思绪，他点开收信箱，看到发信人是John。

“嘿，Greg，请问中午有时间一起吃午饭吗？”

午饭？Lestrade瞪着短信愣了两秒，几乎每次主动联系自己不是与Sherlock有关就是与Sherlock的案子有关的John竟然发出了与以上二者皆无关系的午餐邀请，这有点反常。

“我很乐意。”反常归反常，Lestrade不愿意为此拒绝和朋友共进午餐，更何况这个朋友是善良又正直的John。

于是，他们约定了时间和地点。在离开办公室前，Lestrade将Alex地产毒品交易案的相关材料装进了文件袋中。Lestrade到达时，看到John早已坐下等候一段时间了。不知是否他出现了错觉，他总觉得John看向他的眼神中多了些平时没有的东西，像是探究一类的。

“抱歉，有点事耽误了。”Lestrade坐下来，“等了很久吗？”

“不，我也是刚到。”John将菜单推到对面，“我已经看过了。”

“谢谢。”Lestrade简单地翻了一遍，随便点了些东西。

侍应生离开后，John和善地说：“希望没有打扰你的工作。”

“当然不会。”Lestrade笑着摆摆手，眼睛凝在欲言又止的John脸上，心中恍然，“Sherlock让你来找我要什么东西？”

被言中的John颇为不好意思：“毒品交易案的材料。”

Lestrade哼了一声，将随身携带的文件袋交给John，“他怎么不自己来？”

“他去找Mycroft了。”John无奈地耸耸肩，“所以才打发我过来的。”

Lestrade闻言点点头：“Rosie最近好吗？”

一提到女儿，John的表情温柔起来：“她很好，如果你时间方便，欢迎你去看她。”

点的饭菜很快就上桌了，两人边吃边聊，从Rosie开始最后回到最近的案子上，临走时，让Lestrade困惑的是，John看向他的眼神中的探究始终没有散去。他左思右想，想到了一个可能，于是，他试探地说道：“其实二十年前的案子Mycroft也参加了。”

“是的，Sherlock说过。”John丝毫没有听出来他的试探，自顾自地说，“想不到你和Mycroft相识的那么早。”

“要不是这个案子，我本来也不想提这事，毕竟身份有点特殊。”

John点头：“是啊，确实有些特殊。”

“毕竟我是他的……”

“恋人。”John相当自觉地接话。

“……线人。”猜想被证实了，Lestrade仿佛满头黑线，他看到John局促得双手无处安放，一会儿挠头一会儿攥拳，他揉搓一把脸，拍拍John的肩膀，指着John怀中的文件袋，干咳一声，“你告诉他，下不为例。”